老乔

       ■ 晓剑（山西）

       老乔偏瘦，瘦里吧唧的。一个大男人，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个百来斤。看到老乔，让人想起《地下交通站》里的那个贾贵。瘦得有型，瘦得忍俊不禁。老乔脸黑，皮肤黑。我的几个同学称他小黑儿。他听了，也不以为意，只一笑了之。老乔说，脸黑怕啥，心不黑就好。老乔还说，白脸奸臣，红脸忠臣，黑脸是大大的忠臣。老乔说，黑脸包公包文拯，就是宋朝的大忠臣。某次饭局，老乔还以黑为题，即兴来了一段蒲剧《三对面》唱段：“说臣黑来臣倒黑，臣赛过三国猛张飞。猛张飞来不算黑，亚赛过唐朝尉迟敬德。头戴黑来身穿黑，我浑身上下一锭墨”。

       老乔是洪洞南垣人，虽是农村娃，身小力薄，却没受过什么苦。上过高中，可惜高考落选，未进过大学门槛。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县上一次招聘，考上财会，进了体制内，端上了铁饭碗。老乔心眼活泛，办事牢靠，能递上手，领导放心。没几年，担任乡镇财政所长，算是乡镇里的财务大总管，领导跟前的红人。老乔也有苦恼的时候。上面提倡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老乔私下说，下面是两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乡党委中心，一个乡政府中心。下面的人，苦哇，难哇。老乔用轻松的语调讲这些。从老乔的神色里，看不到苦和难。反倒看见老乔对乡镇工作的留恋和不舍。

       老乔还讲过一件趣事。乡里的一个工作人员，拿了一个油条条，让老乔报销。那个工作人员霸道地说，头儿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个条子立马报了，我要拿现金！老乔拿着油条子看了几眼，慢悠悠地说，不报。那个工作人员急眼了，说，这可是头儿亲自给我说的，让我找你，让你马上报销！老乔歪了歪头，把那个工作人员看了半天，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头儿说了也不报。那工作人员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老乔一眼，转身就走了。去哪里了？找领导，打小报告，告黑状！领导听了，火气就上来了。这个小乔，连我的话也不听？！立马找人，把老乔叫到办公室。问老乔，这个条子不能报销？老乔老实回答，不能。不能？为什么？！领导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老乔不慌不忙，对领导说，你看看他加油的日期。领导拿过油条子，看了看，日期有吗，二月三十号……，刚说到这里，领导反应过来了，哈哈哈，哼，这个呆子！！后事如何，老乔讲没讲，我忘了。反正讲到这里，我和老乔一起哈哈大笑，笑个没完。

       后来，机缘巧合，我和老乔调到一个单位，共同办一份报纸。我和老乔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用老乔的话说，我是司令，他是政委。两人有分工，更有合作，相互补台，从不拆台。工作顺风顺水。那也应该算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吧，工作拼，喝酒拼，真的像极了《亮剑》里的李云龙和赵刚。

       而今岁月虽逝，友情犹存。思忖着，多会有时间，与老乔联系一下，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