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雪

       ■ 龚明亮(湖南)


       女儿对天气变化非常敏感,一旦天气变冷,就会咳嗽不止,多则两月,少则半月才能痊愈。每到冬天,我们都如临大敌,小心提防,而女儿却显得异常兴奋,她对雪几近痴迷,除了陶醉于视频和照片里的唯美雪景之外,她的布娃娃中也有不少雪地动物的身影。

       遗憾的是,由于近几年的气候变暖,雪儿已是稀客,即便偶尔乘夜造访,一到天明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快6岁的女儿始终不曾与之谋面,以至于每遇晨霜,都要上前踩上几脚,直到拓上两串调皮的脚印后,这才罢休。


       今冬似乎又是暖冬,总让人产生冬天未至,已然入春的错觉。然而,近日的犀利寒潮让气温骤降二十来度,颇有些猝不及防。这天清晨,我刚一起床,就听到沙沙之声从窗外传来,抬起头时,正见无数雪霰调皮地跃上窗台,而楼下的地面也抹上了薄薄的一层凝脂,不由得兴奋大叫:“下雪了,下雪了!”


       其实,雪霰不过是前锋,因其形状大小与米粒一般无二,又喜提外号:米砂子。它生性急躁,行动莽撞,一通飞扬跋扈,一阵噼里啪啦,密集似弹雨,激烈如战鼓,却空有架势,几无战力。


       这一次的铺垫无比敷衍,不过两小时,飞雪迈着灵魂舞步悄然而至,不像是空袭的战士,倒像是翩翩的舞者,女儿一见,高兴得手舞足蹈。谁曾想,中午时分,晶莹的雪花又被谁黑心地偷换成绵长的雨线,适才铺就的雪毯也硬生生地被雨水化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几处微隆的雪丘,活像阿Q满目疮痍的瘌痢头。

       我不忍让女儿失望,决定带她开启一场云岭逐雪的旅行,虽然相距不过三十里,但那儿的海拔高、气温低,一直备受冰雪青睐,也消融得更慢一些。


       果然,一路上的雪渐渐由疏变密,由薄变厚,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满眼洁白,地上的雪差不多有半尺厚,山上的青衫被塑成了一顶顶雪塔,路旁的草丛则变身为通透的玉珊瑚,小溪的头顶也都披上了白斗篷,只有公路上的雪在被车轮轧过之后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好容易寻了一块百十平的空地,我决定就地扎营。不等停好车,女儿便急不可耐地一跃而下。虽然脸上贴着口罩,脖子围着毛巾,手上戴着手套,但哪里挡得住她的冲天热情!先是像解禁的小狗一样在雪地上奔来窜去,而后应和着鞋底的咯吱音韵,忘情地跳起舞来。一曲终了,又向笔直的树干掷起雪球,击中时开心鼓掌,脱靶了也不懊恼。闹腾了好一阵,她又拿出自己的玩具铲子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我提议:“堆个雪墩墩吧。”她欣然同意,精心塑造起来。之后又在其身后建起了一座魔法城堡,我想:那里面一定藏着她幼小的梦想。看着一脸幸福的她,我连忙掏出手机拍下了这寒冬里难得的温暖时刻。之后,她又堆了一些小雪人和小动物……

 

       天色渐暗,但雪光依旧闪耀,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多,这可能是她这些日子里最快乐的一天,因为笑容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