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云朵

        ■ 张承斌

        云有脚。
   

        有时健步如飞，有时碎步徐行，有时呆立那儿半日不动，仿佛深深思，有所悟。
   

        无风的日子，我喜欢仰望天空欣赏莲步轻移的云朵，像回到儿时最初的迷恋与热切。

        目光穿透如玉的白云，实在有些不忍，生怕玷污了它，融化了它，一不高兴，它会就此销形匿迹，或是化作一团烟岚，绝尘而去。更多时候，它是孤独的沉默者，一方家园的守望者。
   

        云有形有貌，如冷峻的高士，持剑游走四方，寻觅瑶台仙境，不屑于俗世的伶牙俐齿、讨巧卖乖。洒脱不拘、不被约束是它毕生的追求，是人格独立、精神富足的源头活水。
   

        有时，在山间的一汪碧潭里，晴空之上的那朵白云，将身影投诸其中，云水交融，两相契合，水衔云影，云润水心。此时，四周一片静谧，唯有远处间或的虫鸣似在窃窃私语。偶有微风成全，云水深拥。云水禅心的境界，多么令人陶醉。
   

        它很少有厉颜厉色、粗言粗语的时候，一如往昔那个闲卧河滩、枕草而眠的少年，温顺而谦恭，多梦亦多愁。可一旦积郁过多，偶尔也会恼羞成怒。不过很快就会释怀，依旧一副飘逸绝伦风流倜傥的书生模样。
   

        清冷的夜晚，透过窗玻璃，我遥望它无边的寂寞。常会借床前的一缕清辉，向它致以深深的问候。有谁如我，在这万籁俱寂，却鼾声四起的夜晚，惦念一片云的孤单？
   

        看惯了春花秋月，看淡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世事无常，云内心多么渴望拥有不急不躁不疾不徐、亦舒亦张的闲适人生啊。
   

        俯看人世间，众生皆追逐。熙攘全为利，何日得心宽。寒来暑往，四季轮回，云在天上行走，却时常为此黯然神伤。它终究不明白人类为何如此看重名利。它笑那些痴儿，不过是金钱名誉之一囚徒耳。
   

        我不学李白独坐敬亭山，看众鸟高飞尽时抒发怀才不遇的孤独。也不学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犹豫与彷徨。我只学一片云所拥有的豁达与通透，高洁与闲适的乐观心境，始终保持对生命的敬重，对生活的热情，不畏风雨，且行且思且乐。
   

        今生，我愿做那一片行走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