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庄的冷月

        ■陈志宏(江西)


        离开首都已一周,感觉人还在八里庄那个静谧的小院。北京春天的气息,黏附在我身体里,让那个渐渐迟滞于俗世生活里的中年男子变得年轻、完整、舒畅,生命厚重,灵魂轻盈,思维也异常活跃起来。


        北京的暮春,与南昌深秋一样,清冷,干爽,舒适,像一场美梦,让我不愿醒来。写作多年,难得有这么一次进京学习机会,让我匆匆的步履得以在鲁迅文学院有短暂的停留。此次与众多江西作家相聚北京,学习、研讨、共同进步,短短一周,将久违的文学深深地刻入人生履痕。


        春花怒放的北京,文学生命得以新生。

        八里庄的日子,干净得像北京无云的蓝天。梧桐树上,啄木鸟凌晨四点开始上班,有节奏地敲击,用声音织网;苹果花用异样的香迷醉南来客的呼吸,俘获人心;天高远,云稀薄,小院里,诸葛菜的紫、迎春花的白、蒲公英的球、胡桃的枝、玉簪的叶……草树歌唱,神祇飞翔,花丛里的秋千椅,摇来荡去,坐在上面,我心澄澈,气韵悠扬。


        八里庄的冷月,在1995年初冬首次照进我的生命里,异常的冷,递来凌厉刀锋,激灵出无穷的力量。一晃,近三十年的光阴如水逝去,精神能量消耗殆尽,文学之光,渐行渐远离。


        2024年暮春时节,再次踏进留下青春印迹的八里庄,我又看到了那片冷月,幽幽的光拂去心灵的尘埃,浇灭内心的浮躁与狂热。北京一周,冷月赋予别样的文学能量,越过柴米油盐的日子,胜却无数风月。告别三十年茫然无措的奔突,心中的目标,逐渐清晰起来。


        重新回到南方潮湿的花香里,渐渐褪去京城那独有的春天里的秋意,抽离地域的异质,回归时间的秩序。


        春梦无痕,恍然有悟。


        初读鲁院,有新奇,有质朴,有年轻的激情和懵懂而狂热的爱;再读鲁院,是宁静,是淡然,是大河滔滔和云水茫茫,给人浑厚和深远的感觉,深陷迷人的文学而不能自拔。绵绵的文学滋养,告别浅薄,迎来锐利的痛疼,生命从某个点上的深刻走向更宏阔的未来。


        身居南方一隅,八里庄的冷月再次照进生命,那一缕幽光,悄然垒高生命的新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