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地产商”

       ■ 张达明（山西）

       五叔有四个儿子，家里人多地少，而且儿子们都结婚了，还依旧挤在五间破房里。

       建新房，成了五叔日子里的梦想。

       近年来，五叔一家栽种的苹果树收入不错，家境也渐殷实起来，为儿子建房就有点迫不及待。

       晚上，五叔买了一条名贵的香烟就去找村主任，递上宅基地申请书。

       村主任这些日子很忙，正在为自家建新房，他不耐烦地接过五叔的申请书，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然后扔在桌子上，说：“村里宅基地很紧张，一时难以给你规划。”

       五叔赔着笑脸说：“全家人总挤在几间破屋里，确实很困难，求您抬手帮帮我。”

       村主任朝五叔乜斜一眼，掏出一支烟，悠悠地吸上了。

       被晾在一边的五叔继续哀求。

       不料，村主任眼里喷出了火：“你不看我这些天正忙着盖房吗？等完事，行不？”

       既然村主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五叔也不好再纠缠，便没趣地离去了。

       五叔每天都要去村主任的建房工地看看，期盼他的新房能早日建成……

       那天，村主任的新房终于建成了，全村人都去庆贺，五叔也去了，并送了贺礼钱。村主任拍拍五叔的肩亲切地说：“你的事我记着呢，放心吧！”

       五叔在家里对五婶说了村主任的表现，两人都异常兴奋，期待着不久即将实现梦想。

       翌日，五叔满怀希望又去找村主任，嗫嚅着问了问。村主任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档事，但脸色一变：“咱村需要建房的户很多，有六个孩子的户比你等的时间还长，你的事缓缓吧。”

       五叔愣住了，他仍旧哀求道：“除了他，咱村还有谁能比我家住房更紧张呢？”

       村主任毫不客气地教训了：“谁让你生那么多？自讨苦吃！”

       五叔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嘟囔道：“生都生了，现在说啥也迟了。”

       村主任没好气地堵了路：“反正你家的宅基地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五叔急了，质问道：“既然没多余的地，那你只有一个孩子，为啥就占五块宅基地？盖两座院房？”

       村主任被问得张口结舌，火气更旺：“我就占了！你要咋？你又能咋？”

       五叔噎住了，嘴唇急促地在抖动，许久说不出话来。

       村主任洋洋自得地鄙视一下五叔，燃起一支烟享用起来。

       五叔强打起精神，抖动的嘴唇结巴起来：“刚、刚才是我、我胡说八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帮、帮、帮帮我吧。”

       村主任见五叔卑微的神色，毫无客气地下了通牒：“啥大人小人的，公事公办。还是那句话，你的宅基地马上不好解决，愿意上哪里告，随你便！”说着对五叔摆摆手，意思很明确：没工夫和你费口舌，快滚吧！

       五叔还想说点啥，可村主任已经走了，把五叔又晾在原地。

       那天晚上，五叔难以入睡，不停抽着劣质烟，呛得五婶直咳嗽：“别太着急，容易上火，明天再去求求他，说不定会改主意的。”

       五叔不吭声，依然抽着烟，眼睛瞪着一个地方发呆。

       夜已深，五婶实在太困，睡着了。

       五叔悄悄地摸黑去了村主任新建成的房里。

       他围着新房转了好些圈，然后蹲在新房前，狠命抽着烟，烟头扔了一地……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村民上地干活，隐约发现村主任新房的房梁上挂着什么东西，出于好奇便进去查看，只见一人直条条地挂在房梁上……

       闻讯赶来的村民七手八脚把他放下来，又手忙脚乱抢救了好一阵子，五叔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众人也庆幸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村主任闻讯赶过来，鄙夷地看了下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五叔，“呸”了口唾沫，又骂了句“晦气！”

       几天后，村主任找到五叔：“既然你想死在我的新房，也是看上那房子了，干脆卖给你，省得你们劳心伤神地另起炉灶了，好好想想吧。”

       五叔叫来四个儿子商量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这样。不过我是假上吊又假装死的……”

       大儿子为老爸的妙计竖起大拇指。三个儿子也都附和着大哥，压低声音“嘎嘎”地笑了好长时间，笑声里含着胜利者的气息。

       半月后的一天中午，鞭炮与闪光雷在村子上空激烈炸响的声音，拽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原来是村主任正在为新规划的一块宅基地进行开工奠基，有人记着这是第十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