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深处有银杏

       文/贺芋婷


       村庄的银杏叶黄了,层层叠叠晕染着群山,串串银杏果挂满枝头,嫩绿的叶子包裹着鹅黄色的果,好像襁褓里婴儿的皮肤般柔嫩。风微微颤动着树叶,思绪翻涌也勾起了我对往昔的惦念。


       大巴车循着蜿蜒的山路开进海洋乡,漫山遍野的砂糖橘像一串串红灯笼缀满枝叶。道路两旁的芦狄花穗穗如雪,一摇一漾,划过光影的弧线,纷飞起风的姿态。远处迤逦的山峦做胚,蓝与白为色勾勒出一抹淡雅的青花。


       一路上阿叔的腊肉、巧手阿婆的编织篮子、路旁麻绳编织的耕牛、斑驳的柴扉还在诉说着村庄的古朴,走过自制的酸嘢摊,北方人着实开了眼界,芒果、番石榴、菠萝、三华李、萝卜等各式各样的水果块裹满了火红的辣椒面,嫩黄、翠绿、艳红交织碰撞,斑斓的色彩发出诱人的信号,在朋友不停地劝说下,我咬上一口裹满酸梅粉的芒果,清甜可口、沁人心脾,就像那时朋友的陪伴让异乡漂泊的我得到了几丝宽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温柔地走来,整个村庄都是银杏的世界,走在落满叶子的石头路上,扇扇银杏叶簇簇地落满屋前檐后,仿佛跌落进金色的童话小镇。最大的“白果王”有三十米之高,苍劲笔直地向下延伸,抬头看银杏翩翩,一树一树的叶子垂下来好似蝴蝶扇动镶着金边的翅膀。指尖摩挲过粗糙的树皮,绕着年轮刻画过圈圈点点的轨迹,与饱经风霜的时光老人对话,我仿佛看见银杏树成长时的风霜雨雪、雾霭流岚,我仿佛看见它穿越时空铆劲儿扎根的坚韧。旁边两株年轻的银杏树像一对舞者在云里深情相拥,颀长的树枝向外弯曲缠绕,也铿锵有力地相互托举,随风吟跃动着探戈的曼妙。


       一旁的导游说,古人将银杏称为“鸭脚”,欧阳修有诗曰:“鸭脚生江南,名实本相符。绛囊因入贡,银杏贵中州。”同行的游人补充道杨万里在《德远叔坐上赋肴核八首银杏》也有写道,“未必鸡头如鸭脚,不妨银杏伴金桃。”弯腰捡拾几片,捧在手心仔细端详一番始觉样子真有点像鸭脚,有些叶子还没黄透便掉落了,正是张无尽笔下所描绘的“鸭脚半熟色犹青”。朋友打趣地叫我尝尝“鸭脚”的味道,我却笑她用词奇怪,怎么能将鸭掌、鸡爪、猪蹄叫做鸭脚、鸡脚、猪脚。


       勤恳的老黄牛还在村口吃草,池塘边的鸭子嘎嘎画着圈儿,一排排小鸡欢快地在村子里游荡,毛茸茸的青苔铺满了一层又一层墙皮,门上铁环的斑斑锈迹已被打磨得光滑,金黄的银杏编织着秋日的绚烂,那时的欢声笑语还在耳边回荡,时间走了好久好久,而我的记忆却常常驻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