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陈新生（河南）

       “轰隆、轰隆……”。盛夏的一天深夜，老天爷一反常态，乌云密布，阵阵惊雷咆哮着滚过方圆百里市区的上空。接着，一阵狂风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洗尽这尘世间的所有尘埃。从未如此疯狂的雷声雨声风声，惊扰了男男女女的美梦，孩子们吓得直往父母的怀里钻。

       “啊！”不知是惊雷，还是噩梦把原某集团公司采购部总经理闻姬惊醒，她霍地一下坐起，脸上没一点血色，惨白惨白的，额头和后背渗出一粒粒细小的汗珠，双眼恐惧地望着窗外，呢喃道：“倒查二十年，倒查二十年……”

       三年前，闻姬从领导岗位平安着陆。按常理，无官一身轻，退休后的她是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了。可是，不知为什么闻姬却天天心神不宁，烦躁不安。特别是中纪委2020年初发布领导干部违法违纪将倒查二十年的消息后，她更是忐忑不安，仿佛大祸会随时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并因此而患上了抑郁症，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出门，见到左邻右舍，她也没有一个笑脸，不打招呼，而是默默地低着头一个人来去匆匆。

       对此，左邻右舍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老伴老刘才知道她的心事，但却苦于无法向他人诉说。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闻姬躺在床上，双眼迷茫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老刘也没半点睡意，坐在床头，一根接一根地抽闷烟。半晌，她坐起身来，披了一件衣服，拿了一支烟也开始吞云吐雾。自打退休后，以前讨厌抽烟的闻姬居然也学会了抽烟，而且烟瘾越来越大，这几天抽的烟甚至比他还多。老刘知道她心烦，便没有阻拦她，只是轻声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闻姬没有回答，扔掉烟头，又抽出一支烟，将其点燃。

       沉默，死一般地沉默笼罩着整个卧室……

       第二天上午，老刘实在承受不住这种煎熬，瞒着闻姬给在北京中央机关某部委工作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老同学十分认真听罢老刘的诉说后，唉声叹气道：“在风口浪尖上，我也爱莫能助，请你多多见谅！”话音刚落，他便挂了电话。

       老刘见此路不通，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还在位的老同事崔某。已是副厅级干部的崔某倒没有什么官架，十分热情地端茶倒水接待了他。老刘见无旁人，便将妻子闻姬的事告诉了崔某。正为自己天大的窟窿如何填补、外逃资金从哪里来而心急如焚的崔某听后，心中窃喜，暗道：天助我也。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但是，他却面露难色、十分诚恳地对老刘说：“现在，中纪委倒查二十年工作已全面铺开，风口浪尖上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帮闻姬！”

       老刘坐在沙发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他急切地问道：“您官至副厅级，上上下下人脉广，手眼通天，难道还找不到几个可靠之人帮忙？只要能破财消灾，花点钱事小，您尽管开口。”

       听罢此言，崔某心中又是一喜，“看样子钓到了一条大鱼！”他十分沉稳地对老刘说：“你先回去，这几天我找找人，看有没有人可以帮上忙。”

       一个星期后，崔某专程找到老刘，很是神秘地告诉他，有位重量级的人物答应可以帮忙打通关节，但伸手却要300万元。否则，少一分都不行。

       “300万元？！”老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当他一想到闻姬的现状，一想到这只是闻姬受贿额的十分之一，他们家现在还承受得起，于是，便满口答应了崔某，并于第二天将钱打给了崔其。

       一个月、两个月，崔某没有消息。第三个月，崔某手机停机。老刘彻底慌了神，急忙去省里找他。崔某单位一把手告诉老刘，崔某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近两亿元，现已潜逃国外。

       老刘一听，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