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范曾新传》看范曾书画的“衰年变法”

       文/马忠(广东)


       书画大师范曾,一直以来饱受争议。那么,如何为范曾写传,被“传”成什么样子,显然需要写作者大费周章。杨青云敏锐察觉到历史趋变中的范曾,褪去笼罩在他身上的意识形态,从政治框架拉回到文学和思想研究的范畴。五易其稿,精心打磨终成《范曾新传》。该书不同于与以往出版的《范曾》或《范曾传》,重在一个“新”字。主要体现在结构的特独上——既有纵向生命历程的抒写,又有横向人生功业的阐述,还有纵横交错的对其人生况味的提炼和陈颂。


       首先来看《范曾新传》的《自序》。这是撰写传主范曾的亮眼部分。说白了这“亮眼部分”要有足够的量级,无论是内容还是写作技巧,有了量级支撑才有吸引眼球的东西。一方面,范曾本身是一个诗、书、画皆能,又精通文、史、哲,还把他的“国学讲座”搞得风生水起的通才。另一方面,以往对范曾与“范曾现象”多限于文化精英而未波及大众研究的范畴,理所当然成为一种范曾热“现象”特殊的文化符号。范曾提倡“回归古典、回归自然”,身体力行“以诗为魂、以书为骨”的美学原则,对中国画的发展厥功至钜,开创了“新古典主义”艺术的先河。有二十四字自评:痴于绘画,能书,偶为辞章,颇抒己怀;好读书史,略通古今之变。那么,在《范曾新传》中作家是如何通过“范曾热现象”来阐述范曾在书画界地位?这里我们逐渐揭开《范曾新传》神秘面纱的破与立。


       其实,破与立是辩证的统一,“立”就是正面提出和论证自己的观点,“破”就是反驳和批判错误的观点。而《范曾新传》在以正面立论的表述中,则需立中寓破,即在阐述正面观点的同时结合范曾的精神结构和书画理论的精神特征及两者关系作为出发点,勾勒出一个矛盾立体的范曾形象,并且更是有意强化一种不确定性和多义性。尤其是此在的“破”与彼在的“立”,二者概念不谋而合。“破”喻旨此时此地,和“立”的存在,是一个正在进行着的过程。这两个词共同构成了存在于范学有道一条时隐时现的“红线”。而正是这一特别的“红线”,潜入文本艺术深处,打开了“范学”蛰伏可能性发展的某些内涵。作为“范学有道”存在的“行动”,在《范曾新传》中时常表现为带有侵略性和破坏感“进入”的明得失、述心得。或以意得,或以形求,皆以“传”而记其真见,得其真“道”,所涉之广,所得之深,非泛泛学“道”所可拟肖。作者一次次“进入”的“姿势”,打破了现实和梦境的边界,分别从精神文化层面上建构了“书画巨匠”和“当代大儒”的“诗魂书骨”,同时亦不乏对其美学成分的条分缕析。


       由《范曾新传》可见,范曾绘画始终没有特别明确的画学概念,而是有意留下悬念,让读者自己猜想,开拓联想空间的第三思维。这样就“破”了古典内涵的不确定性和多义性。使古典内涵的“画型”获得现代内涵,从而焕然一新,但又依然具有浓郁的古雅意味。通过水墨语言的演绎,内证范曾画学格局中的心理空间和文化内涵,并以此探讨和拓展了只属于范曾画学的精神圭臬。令中国画以墨为体,以水为用。范曾不断尝试接近老子思想中的“道”,又把“道”反复融入画作与生命里,百余幅《老子岀关》,浓墨重彩。墨是混沌万象,线是思接千古,再现了老子神韵。


       范曾认为:“一个艺术家,如果不断地变来变去,是不自信的表现。但我也不是一味抱残守缺,一成不变。我是在不变中求变,经年累月地坚持一种风格,就会发生不自觉的变化。”把指明与之对立的观点,以《锦文掇英》的书法神话编织岀范曾驾驶“新古典主义”艺术先河的破中有立,也就是在对假冒范曾书画市场进行批评、揭露或辩论的同时,还需指明正确的应当是什么,应当提倡什么,应当怎样去做。


       在《范曾新传》25章“衰年变法”中,作者运用传统概念的对比法阐明了范曾衰年变法具有的学术负荷,使我们在阅读《范曾新传》时感受到范曾在80岁之后,绘画的人物画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写意之变,即是删繁就简的凝练与高雅,更是质朴与藏巧于拙的似与不似。范曾的白描如行云流水,变化无穷丰富,有视觉震撼力。


       写意画相对于范曾的白描,多是粗放简练的笔墨,画岀人物的形神,铸造岀线条的钢筋铁骨,并具有一种沉沉的厚重感,拥有一种自由写意的率真就显得自由而率性。范曾从现代到传统,从传统又回到新古典主义呈现出昂扬向上和柔韧壮美的兼工带写,体现了范曾并不是以形托神,以形传神,而是以歪打正着的变通法则溶入其本根本真、朴素、清纯、浑一、空无又空灵中。“信是当风吴道子,古灯如月我高擎”。


       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追求与推崇,和自己的作品如何更呈现岀文化化。从《老子岀关》来看,凝重而流畅的书法线条,成熟的书法风格促成了变法绘画的传神写意,作品十分切合范曾性格特征的勾线力度。范曾的衰年变法,既使范曾个性必然变法的草根情结,也使范曾个性使然选择的参照明证,都是源于范曾“遵循宇宙大造的秩序”和“对天地大美的临摹”。范曾强调:“人要有敬畏之心,恻隐之心,感激之心,由此可以成为一个完善的人。人生有很多感激的人与事都要心怀感激。


       世上有很多值得敬畏的事情,宇宙自然还不值得敬畏吗?没有恻隐之心怎么成为一个仁者?我在大学里面讲,在报纸上讲,就是要唤起人们对善良,和谐的尊重。”在“衰年变法”一章中,无论是把“范曾个性必然变法的草根情结”延伸了“唤起人们对善良,和谐的尊重”,或是“范曾个性使然选择的参照明证”提出“回归古典,回归自然”,都是一种新的人文主义精神。这种精神的内涵相对于意大利时期而言,仅仅是个抽象的继承。所谓抽象,就是名称一样内容迥异。意大利的人文主义核心内容是反对中世纪的神学或经院哲学。而我们今天提出的人文主义精神,其中更包含着对人类和地球的终极命运关怀。这种终极命运的关怀,是当今之世每一个从事人文学科研究的人必须关注的事情,也是“我”“回归”的一个指向。


       《范曾新传》28章针对范曾“回归古典,回归自然”的新人文主义精神选择的切入点,将范曾的灵魂挣扎剖给世人看,不夸张,不矫饰,呈现出矛盾话语下《范曾研究》意识形态多元解读的可能性,意味着真正富有创见的作品必须经受时间的检验,那就是学习和借鉴“新古典主义”艺术的形式和表达的内容,即古人的生活,是属于农业社会,与现代生活完全不同,不能继承。而“新古典主义”的内容应该以表现新时代精神和时代经验为主。所以,范曾倡导的“新古典主义”只能有选择地学习和传承古典绘画的形式、语言、结构和手法,来表现新生活的书法本身所呈现的遒劲,流畅与灵动的美感凸显岀用笔之道,节凑感强,简明干练,提按有致。以追求古意的审美意识表达岀凝重,和刚多于柔,清新俊逸。在结构上力求方正,在方正中求险绝,笔拙墨秀,结字俊朗。中国画坛,凡称大家无一不以笔墨彪炳于世。魂附骨存,骨以魂立,书画同源,甚至范曾诗,书于中国画之深刻影响。范曾用诗人之心观物,用诗人之舌言情,打通了中西文化畛域,穿透了文史哲艺的壁垒,这种源于社会进化论的审美观影响了范曾对科学,艺术与哲学的思考。范曾说,哲学上有无限的概念,中国古代的观念里“宇”指无际无涯的空间,“宙”无始无终的时间。中国人从来把“宇宙”视为时空不可计量的存在,一种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的自在之物,称之为“自然”。霍金的宇宙大爆炸理论认为宇宙有一个起点,简直不可思议。范曾还强调无限的概念在有起点的宇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他却进一步阐述了——科学家看到的美和艺术家看到的美不是一回事,科学需要逻辑思维,因此科学家的灵性是理性领域的,而艺术家的感悟才是感觉的。艺术家没有揭示科学的使命,艺术也不能成为哲学的附庸或注脚。因此,他不认为达利的绘画跟他的学说有什么关系。但是艺术家要去了解科学家或哲学家关心的问题,艺术不具有科学那样的正误性,但艺术家所做的是对天地大美的临摹,这是个诗意的判断。


       与此同时,多数人是把范曾的“宇宙观”作为一个定论和共识来接受。但《范曾新传》在给范曾的“宇宙观”做出对范曾准确立传的含义是,敬仰与羡慕兼而有之。具体来说,全书33章通过对范曾创作生涯和诗意人生的解读,运用抒情和议论,充分地展示传主的艺术成就和人生道路。范曾之所以能够作岀众所周知多方面的贡献,除了他具有超凡的秉赋和付出超常的劳动之外。范曾衰年变法尤其是变化的天真与直率,达到了传神的形似与神似水墨,还有范曾诗、书、画的有机统一。从举办《锦文掇英》开始变通的画法,表现的是人类共同的基本状况,以范曾对古先贤哲的敬仰与追慕和对自然的接近与抗争。概言之,《范曾新传》提出的“师学人之心,不师古人之法”,提倡在内容上学习“范学有道”表现的“宇宙观”状态,而在形式上则强调必须变法,甚至范曾的“衰年变法”是很了不起的思想见解。他的艺术点是对生命的追问,充满了“史汉庄骚”的文化哲学思想,也充满了儒家“经世致用”的思想。


       范曾的书画风格一直在变化,或者说在一直完善。孔夫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正因为在变化中求统一,在风格稳定中求完善,才有了范曾书画的雅俗共赏,得到市场的长久认可。从《范曾新传》可以看到书画创作对于范曾的意义,是平凡人生之外的异度空间,是他高贵精神世界呈现《范学有道》的人文精神,并畏天,畏人,尊重自然,尊重人,讲信修睦都渗透了这位当代大儒的“回归与创造。” 而这也是杨青云10多年专注于范曾研究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