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香

       文/靳玲(江苏)

       浓郁的香味漫卷院落,目光抚摸一遍拐枣、桃树、垂柳……老槐边的香椿对着我笑。那棵香椿是母亲栽下的。


       那年我师范院校最后一年,春节过完,我随母亲看望村里的几位长辈。这几位长辈在艰难年月有恩于我家,每年母亲都带我前去看望,送些礼品。母亲挂在嘴边的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准备启程回校。母亲在院里栽下一棵香椿。香椿不高,风刮,小枝来回摆,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帮着母亲浇水施肥,不起眼的小香椿就这么默默地长着。


       又是一年草冒尖,花瓣绽,燕飞来。我已是一位教师了,忙于夯实自己的工作,二三年没回来。今年父母在心里横着,站着坐着,都是父母的身影。春节前夕匆匆踏上回家的车。


       推开院门,拐枣、桃树、垂柳、老槐……喜盈盈地排列着,枯黄正在褪去,青泛起,生机冒着寒冷冲出禁锢,散发着力量的光芒。小香椿长高了,壮实的躯体,挺胸挨着老槐。母亲满脸笑容,慈祥散发着光芒。我走到小香椿前,惊喜极了,都长大了。母亲慢悠悠地说,可不,再过些日子,可以长香椿芽,香椿芽可香了。父亲笑呵呵地走过来,你妈可嘚瑟了,摘了香椿芽,一小把一小把捆好,先送给几位长者,不管人家要不要,放下就走。母亲满脸得意,人家都说我种的香椿芽香。父亲乜母亲一眼,人家夸你一句,你就上脸。母亲也瞥了父亲一眼,不跟你说了。闺女,快进屋,外面太冷。母亲牵着我的手,往屋里走,父亲提着我的包,跟在后面。


       母亲格外忙,里里外外准备年货。父亲打下手,母亲一声号令,父亲或去买糖,或去集市上看有没上好的牛肉……我插不上手,母亲也不允许我插手。母亲说有父亲帮衬就够了,闺女忙一年了,回来就是个轻松一刻。父亲说闺女回来你也嘚瑟。母亲呵呵笑着,父亲呵呵笑着,我也呵呵笑着。


       年过后,院里隐隐约约飘起香味,寻香而去,长粗壮了的香椿挺立,泛青的枝桠托着鼓苞,一个个小鼓苞神气十足,似乎在聚集力量。


       我一直觉得母亲身上有股香味。谁家没米舀一瓢送去,谁家缝被子的针断了,拿二根送去,谁家办喜事,扔下手里的活,也要去帮忙缝喜被,剪喜字……我曾老嘀咕母亲多事。母亲却笑眯眯地说,你这闺女,乡里乡亲的,就是一个帮衬。总觉得母亲身上散发着香味,我一时说不上那是啥香味。此刻猛然意识到,母亲身上散发的不就是香椿的香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