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花朵

       文/西风（福建）

       我在新疆荒凉的塔北盆地楼兰遗址上，发现了一簇生机勃勃风情无限的小兰花。

       在我确定前往古楼兰王国的行期时，我就在脑海里一遍遍描给楼兰的风景了。但不论我怎样刻意的描绘，向往中的楼兰都是颓废和毫无生气的。这道远处的旧风景，它曾经以火热的心跳和清新如兰的呼吸，都已经被厚重的黄沙无情的埋藏了。呈现在我憧憬旷野上的，是一座坟茔般彻骨的荒凉……这就是说，在我抵达楼兰之前，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这里竟然盛放着一簇醒目的天兰的小花。

       我对楼兰王国有着一种特殊的迷恋和感情，它就像一位我渴望而不可及的梦中情人。楼兰，这名字是多么的诗情画意，这名字使我联想到一位衣袂飘飘美不胜收的绝色女子，这女子是如此的妙不可言风华绝代，这样的名字让热血男儿的我心怀渴念。在决定走向楼兰遗址之前，我乐此不疲地翻阅了大量枯叶般枯燥无味的史书。但正是在这干燥的史书上，我发现了阿娜的身影、明亮的眼睛和鲜艳的红唇。据史书上记载，楼兰王国是一个盛产绝色美女的地方。那时候罗布泊还没有干涸，而是像美人顾盼生辉的眼睛；那时候的楼兰还没有荒芜，没有被黄沙吞没，一片又一片耀眼的绿洲，一直延伸到塔里木盆地腹地……

       据说这个繁盛一时的人间所在，曾经亭榭楼台歌舞升平；据说楼兰国王身边拥有倾国倾城的佳丽一千……我缓缓的合上发黄的书页。我那时并不知道，当现实和历史巨大的落差瀑布般撞击我心灵的画布时，我的内心该掀起多少惊栗的风暴！

       这一天我几乎是在小兰花身畔度过的，我因此想到了许多事情，过去或现在的事情，让我体内平静的血液逐渐沸腾起来。我应该明白，在寸草不生的千里荒漠，竟然奇异的生长着一种夺目的小兰花，这绝非一种偶然。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它们在这里含情微笑呢？

       我久久的凝视着小兰花绚烂的花瓣和修长的叶子，这时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种幻觉，我好象看到了楼兰王国那盛大热闹的歌舞升平的场面，我看到了数不清的楼兰歌女披着如水的月光而来，她们明亮多情的眼睛，她们飘扬的一头秀发，她们的香肩和玉手，她们玲珑的身段，已经在我升腾的幻觉中清淅显现。那么生长在废墟上这簇撩人魂魄的小兰花，该是从时间的深处袅袅溢出的一缕不死的芳魂吧？那么多国色天香的楼兰歌女，就这样温婉的延续着她们的灵魂她们的后世，她们的后世就是点燃我目光的这簇触目惊心的小兰花吧？

       我坐在春天的沙漠上，我坐在一簇小兰花面前。我好象在和扑面而来的大风对话，我好象在和神奇的小兰花对话。其实我什么也没有说，其实我什么都说了。我定定地欣赏着开在废墟上的小兰花，我知道的，所有的生命和花朵都将隐匿在时光的后面。

       只是我无法确定，当我下一次来到古楼兰时，我还会不会看到这些小兰花迷人的微笑。我摇晃着手中墨绿的水壶，我把剩下的水轻轻的浇在这簇不可思议的小兰花身上，我看到了它们在惊喜的抖动着娇小柔嫩的身躯，但我已经不知道它们凝固在前世里的梦幻了……

       当我缓缓站立起来时，天幕就低垂了，暮色也已苍茫。我恋恋的离开了楼兰故城，离开了风中起舞的小兰花。我凝视的目光有些忧郁有些迷离，但我知道，开在废墟上的小兰花，将会照亮我的思想，和即往的漫漫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