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哥

       ■ 王一川（河南)

       治中背起书包上学的时候，傻哥对他不停地笑。嘴里喃喃自语：“弟弟好，弟弟好。谁欺负你，哥哥绝不饶！”傻哥的话不知唠叨了多少遍，在治中的耳朵里结了厚厚的茧，将这样的声音挡在外面。

       傻哥傻，治中却爱他说：“哥，你回家吧，别老跟着我，啊！”

       在初二班里，治中是个子最矮的学生，身形瘦弱，不爱说话，这跟他所处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家庭贫困和父亲的老实木讷，让母亲无情将他们抛弃而择木远去。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将他俩养大成人。

       傻哥的傻不是天生的，治中从父亲口中得知。这天头节语文课上，老师抽查到治中读一个生僻字，他支吾着念不出来。老师提醒他查字典给同学们念念。可治中找遍了课桌书包都没找到字典。同桌在一旁偷看笑话，原来是他嫉妒治中学习优秀故意将字典藏了起来。老师以为治中没带，面带愠色道：“上学不带字典，留在家孵小鸡呢？”

       课间十分钟休息时，几个高个子男生把他围在角落里奚落并推搡：“没妈的野种不带字典，留在家里孵小鸡呢，呵呵！”

       治中感觉受了侮辱，心里憋屈，但还是忍了！他回到家里，脸上游着一层浓浓的云彩，不见阳光的影子。父亲为生计顾不上看他脸色，更无心思关心他。

       傻哥闲得无事，常一门心思看弟弟上学，盼他回家。弟弟你怎么了？给哥笑笑！傻哥追在治中的屁股后面一直不丢。治中扭头看看傻哥，眼中“扑、扑”落下两滴泪。

       那次体育课分组做游戏，男女生分别组合。可没哪组男生愿意接纳治中。他只能孤零零站在一旁，看同学们欢快地玩耍。老师责问男生组为什么？有一个经常欺负他的同学竟然说：他妈跟着野男人跑了不要他，我们才不要呢！

       有一次，学校组织绘画比赛，治中用心画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满心期待能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称赞。然而，当他准备把画交上去时，却发现被人恶意涂得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告诉老师，老师说是同学跟他开玩笑，让他再画一幅画。治中求助无果，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谁知课后，他被甲生伙同乙生和丙生三名同学给打了。

       放学后，甲生、乙生和丙生又在路上拦住他：“没人要的野种，谁叫你告我的状了？”说罢就将他的书包扔到树杈上。

       天阴沉的盖过头顶，随即下起了雨。治中想拿起书包赶紧回家，可就是够不着。他急了，老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们都是狗娘生的！把我书包扔树上。”不料，他们竟将治中推进一个浅水坑，拽起；又推进去。反复折腾了几次……

       当治中回到家后就发起高烧。傻哥看到治中脸上有伤，口中开始叨叨：“弟弟一定受人欺负了，一定受人欺负了！一定、一定……”继而，眼睛变得血红，射出的光带着凶又有点杀气！

       治中经过治疗高烧退了。他从昏迷中清醒，对守在身旁的傻哥轻轻地说：哥，我没事，没人欺负我，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将来带你和爸到大城市享福！

       傻哥听了治中的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雨过天晴。治中的心情随朗朗蓝天而爽快。治中上学，傻哥在屁股后面远远跟着没被他发现。课堂上，班主任对使坏的学生进行了严肃批评。原来，有个女生碰巧看到他们欺负治中，便偷偷告诉了班主任。

       甲生、乙生和丙生的不良行为，并没有被老师的批评压制住，相反却在放学路上拦住了治中：“妈的！谁叫你告俺了？”三人不由分说将治中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直到他奄奄一息。

       乙生：“看来这家伙不行了！”

       甲生：“万一死了，不如咱先埋了，谁也不知道！”

       丙生：“就这么干！”

       躲在大树后的傻哥听得真切，他看到三人抬着治中走到一偏僻处，扔进一个坑里慌慌张张地填土。

       傻哥的眼睛血红，犹如一头凶猛的狮子突然窜出来，张着大口“哇哇”叫：“弟弟，弟弟！”手里握着一根树棒高高举起，朝着三人胡乱轮去……

       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校长、班主任和老师都来了——原来，傻哥曾经是治中一样的受害者而导致的精神失常！